和鲨鱼一起潜水是一种怎样的体验?

2017/2/17 10:03:50      点击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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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我种下第一百棵红树林的时候,雨终于停了。太平洋海湾的天气总是这么差,但太平洋上的雨总是带着一丝特别的味道。在斐济呆了一个月,这里连绵的阴天仍旧没法打破我对热带海岛国家的刻板印象。

我住在离海滩10分钟路程的一个公寓,白色的浪花、粉色的沙滩、在海风中摇曳的椰子树,这里通通没有。但上帝或许总是公平的,当岸上的风景如此乏味时,海下却是另一个世界。

五彩斑斓的珊瑚,数不尽的小丑鱼,各种各样的螃蟹、龙虾——从纪录片上来的想象又一次欺骗了我。这里的海并没有什么色彩,甚至有些灰蒙蒙的。这么看这里似乎应该有些乏味,但是在此出没的鲨鱼使得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
一开始得知要和鲨鱼一起潜水,其实我是拒绝的。毕竟在每个人的心里,鲨鱼都应该是恶魔一般的存在,有着血淋淋的大嘴和锋利的牙齿。
事实上,直到下水的前一秒,我的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,我甚至没有想好,要是鲨鱼真的来吃我,要怎么逃跑才好。人类总是陆地的动物,在水下,总是没有那么得心应手的。

是的,去之前我以为鲨鱼长这样

学了好几年的Critical Thinking,我现在才悲哀的发现,最是缺乏理性思考的,不是全球争议的话题,而是许多习以为常的东西。

从小,媒体、父母、同学都告诉我,鲨鱼是多么的危险,千万不要靠近他们。看了太多如上图一样的照片,可怕的视频,让他们完全失去了质疑这个说法的机会。所幸我还是抱着一丝好奇和冒险的想法,否则我永远也不会知道,鲨鱼是多么神奇、壮美的生物。

鲨鱼是不吃人
鲨鱼是不吃人的
鲨鱼是不吃人的

重要的事情说三遍

感谢我能够在并不算太老的年纪知道了这个事实:鲨鱼不仅不吃人,还通常是惧怕人类的。

像鲨鱼这类食肉性动物在大海里有自己的固定食谱,而且因为在海里人类很少,鲨鱼几辈子也遇不上一个,因此长期下来,它们不仅不知道人类能吃,而且有时候还有些害怕。潜水员对于鲨鱼们来说就是一堆金属+塑料+纺织品,吃起来太麻烦了。

然而为什么会频繁出现鲨鱼吃人的新闻呢?比如今年在北卡发生的几起鲨鱼攻击事件,打破了当地鲨鱼连续性攻击的记录。

事实上,有时候鲨鱼攻击人类,是因为他们认为人类对它们的生命构成了威胁,或是他们他们觉得在水面游泳的游客是可以吃的鸟类。人口以及海滩游客的增加,不可避免地增加了海面上“鸟类”的数量。



那一个月,我们常常在海中遇到一群鲨鱼,看着他们在身边游过,搅动的水流使得我们根本没办法保持不动。没有惊慌,只需安静地和他们一起遨游深海。

与鲨鱼同游的感觉奇妙得不可言喻,内心仿佛升起一个隐形而巨大的磁铁,让我们人类牢牢抓住了自然;一大群游动的鲨鱼围绕在眼前的壮观景象,从前的我只在纪录片里见过,如今却真切地感受到了。

有趣的是,鲨鱼是软骨性动物,这意味着他们是通过电流来感知的。所以,他们察觉人类通常不是靠看,而是感知到人类的心跳。因此,我们看不到鲨鱼的时候并不代表他们听不见我们的心跳。想象一下,一群鲨鱼正在远方和我们心灵感应,这种事情,想想都浪漫呢。

在三四十米的水下,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。当声音的影响减弱时,尽管有潜水镜的限制,视觉还是常常会被放大。于是,在看到鲨鱼时,我们常常最先做的事就是——分辨雌雄。没办法,谁叫雄性鲨鱼的两个生殖器如此明显呢╮(╯▽╰)╭(还有两个!)其中有一个是备用的,所以一个断了还有一个,真是性福呢。


按理来说,鲨鱼如此“性福”,本应不用担心繁殖问题。而且海洋是如此神秘,变幻莫测,人类并没有完全征服这里。但现实总是让人心碎。近几十年当地鲨鱼数量急剧减少,使得旅游业的盈利也更加困难。曾经几乎岛边的每一处都能看到这样一大群游动的鲨鱼,现在只有几个固定的区域能够看到了。

我甚至无法相信,大部分种类的鲨鱼已经成为了Endangered Species,但权威机构IUCN Red List上的大字还是狠狠地提醒了我。

主要的原因之一是这个


2014年,有72人被鲨鱼无故攻击,其中只有3人因此死亡。

而与此同时,每年有一亿鲨鱼被杀。


鱼翅导致了Shark Finning,一种可以和切象牙相 “媲美”的行为。因为亚洲国家(特别是中国)对鱼翅的市场需求,每年几千万条鲨鱼被切掉鱼鳍,这些鱼鳍十分值钱,而鱼肉则一文不值。被切掉鱼鳍的鲨鱼被活生生扔回海里,丧失了活动能力,在海里慢慢死去。


讽刺的是,鱼翅不但没有任何营养价值,和其他鱼肉没什么区别,甚至还是有毒的。除了处于食物链顶端而累积的水银,还有一些神经毒素,食用后可能会导致老年痴呆症。鱼翅跟象牙一样,唯一的价值便是彰显一些人的无知和愚蠢的炫富心理。

如果鲨鱼灭绝了,人类也无法幸免。因为每年一亿的鲨鱼捕杀量,海洋生态系统的平衡正在被打破。是的,我没法忘记Hammerhead Shark那无辜的眼神,无法想象没有鲨鱼的海洋,那就像是海洋没有了眼睛。

What to do

半夜十二点在海上与鲨鱼同眠,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回忆。


为了不让这些如此震撼的景象消失,来自法国的海洋科学家Gauthier在南非学成之后为了追寻鲨鱼的脚步,三年前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来到了斐济。我作为Research Assistant有幸与他一起出海标记鲨鱼,研究他们的生活习性,迁徙路线。

标记过后,一只只Baby Hammerhead Shark带着与人类的联系在我们手中重归海洋。看着他们充满灵性的眼神,我知道,我没有办法继续坐视不管,让他们一个个被扼杀在人类的食指里了。半夜坐小船在海上漂上个四五个小时,还要顶着晕船的脑袋,实在是一件很疲劳的事。但想到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,将来或许可以挽救上万只鲨鱼,一切的疲倦似乎都是值得的。

我们还在当地的村庄里进行了一系列保护鲨鱼的行动。比如说:去学校教育当地小朋友保护鲨鱼的重要性。我们在幼儿园里和孩子们一起用旧纸板做鲨鱼帽子,模拟喂鲨鱼告诉他们垃圾对海洋的危害,还表演木偶剧让他们知道为什么不能毫无节制地捕
杀鲨鱼。
(在当地幼儿园)
(在村子里做完问卷调查走回去的路上,孩子们都很热情。调查表示,已经有一部分渔民意识到了保护鲨鱼的重要性)


同时我们还在当地种植红树林(幼年鲨鱼的栖息地)、潜水调查记录海下的各种数据,研究如何改善保护区的生态状况。


在这里,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会被Instructor们的Passion打动。种植红树林这么需要耐心和毅力的事,Kris就是在用生命在对待。Kris是一个金发的中二英国青年,每天说的第一个单词一定是:Mangroves(红树林)! 在伦敦拿到生物学士学位后,因为对红树林的痴迷热爱来到斐济,一呆就是五年,已经在当地种植了几千棵红树林挽救受严重破坏的生态系统。

一棵红树林需要五至十年长成,但Kris完全没有放弃,他一直想尽办法种植更多的红树林,比如回收利用所有的塑料瓶作为花盆种植。我们每周会从村子里回收大约一千个瓶子,把他们切成两半作为花盆播撒红树林种子。


(我们在用锯子切瓶子,看起来有点像捡破烂的 (/▽\))



(我们在当地建立的红树林Nursery,已经有上千颗红树林)

而负责调查潜水的Sydney是一位逗逼加拿大女孩,在温哥华获得生物phd后,因为对潜水、海洋生物的热爱来到了斐济。她可以记住几乎每一只此海域Bull Shark的名字。她两年前来到斐济,在当地负责管理一些海洋保护区,并帮助一部分海域从捕鱼业成功转型为旅游业,成功保护了当地的自然生态系统。


(我们在记录保护区的生态数据)


(潜水时记录数据)


时间总是飞逝,在斐济的一个月,我所能做的微不足道。在太平洋海湾一个典型的阴雨日,我顶着绵绵细雨离开,默默留下对鲨鱼的祝福,为继续努力的Instructor们加油。

事实上,如果不是他们所做的一切,我们是不可能在海里见到这么壮观的成群鲨鱼的景象的。因为只有在全世界0.01%的海域—— No Take Zone(禁捕海洋保护区)才能见到这么多的海洋生物。

然而保护海洋,保护鲨鱼不可能只靠这些科学家们,它需要每一个人的努力——从自身开始,减少全球需求才是最有效的。没有买卖,就没有杀害。所以,如果你想像我一样,在海中看到如此壮观的场景,被大自然的美丽所震撼的话,请从不吃鱼翅开始吧!